第(2/3)页 他想起三叔林崇岳,想起他可能就在那片即将被“监视”、被“非武装”的土地上奋战、流血、甚至……牺牲! “叔叔和无数将士的血,难道就为了换来这一纸屈辱的‘停战’吗?!”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。 他立志考军校报仇雪耻的决心,在这一刻受到了最残酷、最无情的嘲弄和打击。 六月一日,周四。 雨停了,但天空依旧阴沉。 校园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寂静,往日晨读的喧嚣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一般的沉寂。 每个人的脸上都像蒙了一层灰。 国文课上,夏宏伟先生走上讲台,没有像往常一样打开课本。 他望着台下那一张张写满悲愤和迷茫的年轻面孔,良久,才用极其低沉的声音说: “今日……我们不讲新课。诸位,可还记得杜工部《春望》之句?‘国破山河在,城春草木深。感时花溅泪,恨别鸟惊心。’……” 他顿了顿,声音有些哽咽,“如今……山河……唉!”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,再也说不下去,转身用粉笔在黑板上用力写下四个大字: “铭记·图强”!粉笔“啪”地折断。 然后,他示意学生自习,自己则走到窗边,望着窗外,背影萧索。 教室里,只剩下压抑的抽泣声和沉重的呼吸声。 英语课上,胡伟松先生试图照常讲课,但讲到“nation”(国家)、“dignity”(尊严)这些单词时,他的语调变得异常艰涩。 底下的学生眼神空洞,根本听不进去。 最压抑的是历史课。李文香先生走进教室,步伐比以往更加沉重。 他没有带教案,也没有看学生,径直走到窗前,背对着大家,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。 那沉默,比任何慷慨激昂的控诉都更具冲击力。 然后,他缓缓转身,目光扫过全场,那目光中不再是往日的深邃,而是一种近乎绝望的悲凉和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。 “今日……无课可讲。”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,“书上写的……是过去的历史。而眼前正在发生的……是活生生的、你们这一代必须面对、必须铭记、将来必须去改变的历史!” 他猛地一拍讲台,粉笔灰簌簌落下! “《塘沽协定》!尔等需用血、用泪、用一生去记住这个日子!记住这份耻!辱!”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最后两个字,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。 “我……我曾与尔等讲,历史是活着的……可我未曾想……它竟会以如此惨痛的方式……重演!” 说完,他剧烈地咳嗽起来,摆摆手,示意下课,然后踉跄着离开了教室。 全班同学僵在原地,如同被冻住一般。 课间,学生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,气氛凝重。 “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!我们要上街游行!去抗议!” 王韭聪挥着拳头,激动地喊道,但他眼神闪烁,底气不足。 谁都清楚,当局为“履行协定”、“避免纠纷”,绝不会允许大规模抗议。 谢安平相对冷静,他推了推眼镜,低声道: “游行?恐怕一出校门就被警察‘劝返’了。 如今这局面,匹夫之勇,徒招祸端。 我们要做的,是长久的准备。” 林怀安(郝楠仁)没有参与争论。 他独自站在走廊尽头,望着远处阴沉的天空和模糊的西山轮廓。 郝楠仁的现代灵魂与林怀安的民国经历在激烈碰撞。 现代的历史知识告诉他,这是“攘外必先安内”政策下的必然苦果,是积贫积弱中国的无奈选择,但也为日后更大的灾难埋下了伏笔。 而林怀安的情感,则充满了切肤的屈辱和幻灭感。 “光靠读书、请愿,真的能救国吗?” 三叔林崇岳当年在“三一八”惨案后的诘问,再次在他耳边响起,此刻有了答案。 不能! 至少,不能只靠这个! 第(2/3)页